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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個生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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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個生日

裝修風格還未定,其實兩個人都不大知道應該買些什麽家具和軟裝飾比較好。

只是許同舟不知為何,對裝修這件事情極其上心,尤其是在選擇家具裝潢上,表現出了極大的熱忱。

周與卿嘴上不說,但心裏也是抱了很大的期待,親手打造一個家,或許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願望。

故而,兩人一大早就挎著小包包去了宜家。

中秋之後的第一天,幾乎所有人都在上班,宜家冷冷清清,只有幾個小老太太,和家庭婦女們,流連在裝飾品和鍋碗瓢盆區域。

許同舟則不,踏進宜家的第一步,直奔床上用品區。

“我想買個大一點的,墊一個乳膠墊或者棕墊,對脊椎比較好。

“枕頭不用太高,平一點舒服;準備幾床鴨絨被,還要幾床打出來的棉花被……”

他興致勃勃。

她望著他笑,不斷地點頭。

許同舟沒有做任何偽裝,就那樣大大方方地牽著周與卿,從一個區域看到另一個區域,他一路都在說話,像是要把所有的想法一股腦全部表達出來。

便是墻紙的顏色,他都可以跟周與卿說上老半天。

周與卿想用米白,許同舟卻想用暖黃。

一個中年女人扶著一位老太太從旁邊走過。

那老太太笑瞇瞇地看著他們,轉頭對那女人說:“娟子啊,你看那對小年輕感情可真好。”

中年女人攙著老太太,“瞧著多配。”

她們聲音並不大,可許同舟和周與卿卻聽得清清楚楚。

中秋過後沒兩天,許同舟就出發去了三亞,拍攝一個公益短片,關於留守兒童。

阿末接到邀請的時候,許同舟想都沒想就應了下來,他想到了自己家裏的寶貝疙瘩,還有那兩個孩子。

一周左右,趕不上國慶休假,因為中間還要去錄制一個祝福祖國的VCR。

後面還有《老饕》的媒體見面會,所有的事情忙完,最快也得十月底才能回北京。

從前離開家裏去工作,總是灑脫爽快得很,可近來卻常常鬧情緒,不願意離開“四時春”。

越是和周與卿感情好,越是親近,就越是暴露本性,好似一只大犬,打著滾,不願意離開家。

要是周與卿有時間,那便是要親自送他去機場的。

看著那人一步三回頭地往閘道裏走,周與卿喉間也有些酸。

許同舟不舍得,她又何嘗舍得呢。

回去的時候,在機場遇到幾個來送機的粉絲,都是很可愛的小姑娘。

她送了她們一人一杯牛奶,摸摸她們的腦袋。

惹得幾個追星好些年的小姑娘臉都紅了。

回頭又在微博上犯花癡:“我可以粉我舟嫂嗎【害羞】【害羞】”

有人在下面酸:“這麽高調,以後分手豈不是打臉。”

這位粉絲是許同舟過後很多年的老粉了,別看瘦瘦小小的姑娘,在粉絲圈裏可已經沈浮多年了。

立馬回道:“所有的愛情都應該被祝福,如果你心中無愛,自然看不到愛的樣子。”

圈裏秀恩愛的很多,久而久之,大家也不是傻子,什麽是真什麽是假,一眼便知。

而且許同舟在圈裏口碑極好,為人穩重,責任感強。

他從不鬧緋聞,一旦公開,就是一種承諾和認定。

只是當年的連盞並不能明白。

房靜領了證,當晚就回了“四時春”,撅著嘴巴不大開心。

“你怎麽了?姨媽造訪?”周與卿端著一碗銀耳蓮子羹,湊上去,左瞧瞧右瞧瞧,完全沒有新婚的喜悅啊。

房靜聳聳鼻子,撲進周與卿懷裏,哇的一聲哭出來。

周與卿穩了穩手裏的碗,默默地拿遠了些。

“剛領證,他晚上就要走。”房靜抽抽嗒嗒。

周與卿翻了個白眼,恨不得掐死這個情商偶爾掉線的女人。

“你不會去找他啊?”

懷裏的人一楞。

“你從來沒去探過班吧。”

又中一箭。

房靜擦擦眼淚,有些心虛。

“我打算再招一個全職收銀的員工。你結婚以後,經常去看看別致,過不了多久要籌備自己的婚禮,然後萬一懷上孩子……”周與卿一口喝完碗裏的銀耳蓮子羹,“我覺得你還是工作靈活一些比較好。”

房靜大為感動,瞧瞧,不愧是閨蜜,都把事情想到了她懷孕以後。

又一個熊撲,“天底下最好的與卿。”

周與卿不吃這套,端著碗進廚房,“也不知道當初決定周末休息的時候,誰說我是最沒良心的人。”

房靜裝傻,“啊,誰啊,真的是眼睛瞎了。”

次日一大早,周與卿就接到了裝修公司的電話,帶了圖紙過來給周與卿看。

風格寬敞大氣,整體結構簡單,光線明亮,前後兩片落地大窗,坐北朝南,無論是清晨還是傍晚,都有溫柔的光落進屋裏。

周與卿對這個設計很滿意,拍了照片過去問許同舟。

許同舟只回了一句話:“我老婆說了算。”

周與卿紅著臉定了這套方案。

裝修便以最快的速度進行了。

周與卿兩三天才會過去看一次,問裝修師傅要用什麽地板,什麽墻紙,洗手間的瓷磚要用什麽牌子的。

裝修師傅樂樂呵呵地告訴她,許先生早就把這些細節都交代過了,不用許太太去跑建材市場。

這事許同舟沒有跟她說起過。

所以,裝修師傅說起的時候,周與卿聽著那一聲“許太太”,十分窘迫地紅了臉。

“四時春”的生意依然很好。

周與卿還是很忙,他們平日裏交流還是靠視頻和電話。

房靜跑去找別致過她的新婚生活去了。

許同舟給俞見月找了一個補習老師,是北師大教育專業的高材生。每周末都準時來“四時春”報到,然後順其自然被留下來吃兩頓飯。

院子裏一切如舊,可又和以前截然不同。

十月的天越發涼了,下了幾場小雨,一場比一場冷。

院子裏的樹葉簌簌黃了,落了滿地,踩上去發出沙沙的聲音,掃落葉成了俞見月最喜歡的活動,每天傍晚吃過飯,她都會拿著比她還高的大掃帚,一下一下揮舞著,把葉子掃成一堆,然後蹲在那裏挑挑揀揀,選出幾片去做書簽。

周與卿看著,從不攔她。

晚上洗完澡窩在床上跟許同舟打電話。

她懷裏抱著他的枕頭,上面還有一點點淡然飄渺的檀香。

“你定的什麽時候的機票啊?”

許同舟的電話裏有海浪的聲音,一陣趕著一陣,往前翻滾。

“公益短片需要原聲錄配,我在海南還要待一天半,後天晚上的飛機到北京。

周與卿聽著他的聲音,心裏勾勾纏纏出情緒,像一個網子,罩住她的整顆心臟,泛起了酸脹。

“那我去接你。”她悶悶地開口。

原以為許同舟會像往常一樣,讓她在家裏等,卻沒承想他竟爽快地應了聲。

“好啊。”

似乎還有些雀躍。

就像是每一個學生在放假前的興奮倒數一樣,周與卿自從拿到了許同舟回來的時間,就像是從萎靡不振到打了雞血一般,雙目炯炯,臉泛紅光。

唐悅那小丫頭都打趣她:“許老師要回來了吧。”

難得的,周與卿沒有反駁。

早早收拾了,還特地換了身衣服,才開著車去機場。

路燈恍惚地擦著車身而過,周與卿從來沒覺得去機場的路竟然這麽長。

機場人來人往,也沒見著什麽粉絲來接機,周與卿伸長了脖子去看,也沒瞧見半個人影。

沒一會有電話打進來。

“你在哪啊?”都等不及對方開口,她就搶著問。

許同舟在電話那頭低聲笑,“我在停車場,你往停車場走。”

也不知道玩的什麽神秘,周與卿摸摸後腦勺,只能回頭往停車場去。

許同舟就站在保姆車的旁邊,正在低頭看手機,唇邊噙著一抹笑,身邊一盞路燈,盈盈的幽光籠在他身上,發梢都帶著亮。

周與卿不覺腳步加快,氣息有些不穩,待許同舟察覺,擡頭,懷裏就迎進了一個軟香的寶貝。

“喝口水。”他從車裏拿出半瓶水遞過去,“走那麽快做什麽?”

仿佛是在說教,可語氣全是寵溺。

近一個月未見,想得腦子都在發痛,尤其是夜裏,這人反覆往他夢裏跑,可醒來,周身都失了暖意。

懷裏的人,就像是身體裏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,抱緊了,便填滿了。

“好了好了。”許同舟拍拍她的背,“我有東西給你。”

說著就鉆進車裏,轉身抱了大束的紅玫瑰出來。

周與卿啞然,直直看向他。

許同舟有些羞赧,“突然想起來,從我們在一起開始,好像從來沒有給你送過花,是我的疏忽。”

他頓了頓,又道:“生日快樂。”

夜裏的機場人聲喧嘩,停車場後面的航站樓裏燈火通明,廣播標準的普通話報著消息。

一切像電影鏡頭一樣,悄然模糊遠去。

她有些恍惚,很多很多年了,久到她已經不大記得了,上次過生日,是什麽時候。

不,她好像從來沒有過過生日。

從來沒有。

無論是從前在山裏,還是後來進城市。

這好似長遠的26年,她從未過過生日。

父母不曾給她過過,師傅也不曾為她慶祝過。

“你怎麽知道?”嗓子有些幹澀,像是吞了一把沙,擦刮著咽喉。

許同舟把花塞進她懷裏,吻著她的太陽穴,“我去問了李老師。

“李老師對你很抱歉,說把你帶了出來,卻沒能好好照顧你。可是沒關系,以後我會照顧好你,每一個應該被重視的日子,我都不會忘記。”

周與卿呆呆地把花接著,已經在一起很久了,但好像他還在不停地給予她更多更好。

她鮮少落淚,可此刻,卻很想哭。

秋風原本蕭瑟,卻在擁抱她的時候,驟然溫柔。

回去自然是許同舟開的車,周與卿坐在副駕駛,懷裏抱著花,餘光卻有一下沒一下地瞟向身邊的人。

恰逢紅燈,那人轉過頭,頗有些無奈,“你可以大方一點看,畢竟……許先生是許太太的私有物。”

周與卿晚上話很少,只緊緊地抱著花。

都說送花俗氣,但那都只是形式而已,真正重要的是形式背後的真心。

儀式感所帶來的,無非是一種內心的滿足。

她處於高興、感動、害羞的覆雜情緒裏,並沒有察覺到自己好像十幾歲小姑娘一樣的表現。

許太太三個字讓她想起了裝修師傅的話。

他便是這樣,無孔不入,像清澈的水一樣,穿過所有石頭間的縫隙,將她的生活灌滿。

“這次回來待多久啊?”她憋了半天,總算是開了口。

許同舟打著方向盤轉彎,“在新戲開機之前,會有一段時間的休假,具體開機時間暫時還不確定,因為演員還沒有完全確定下來,光是試鏡就有不少人。”

“那你可以一直在家!”驚喜來得有些突然。

許同舟被她的語氣逗笑,“是的。”

一路順利回家,俞見月還在做作業,屋裏的燈亮著,窗戶半開,風一股一股往裏吹。

周與卿去給她關窗戶,“做完作業要早點睡覺。”

俞見月從作業本裏擡起頭,“知道了,姐姐。”

“你乖。”

許同舟站在房間門口,高大的身影背著光,神色被陰影打上了馬賽克。

可他心裏知道,看著那一大一小的相處,他突然就想要一個和周與卿一樣的女兒。

夜裏做作業,她去給她送宵夜。

他就站在門口,像守護生命一樣守護她們。

周與卿回了房間才知道不僅僅有花,也不知許同舟從哪裏變出來的,一個小小的六寸蛋糕,上面插著一根小蠟燭。

他坐在燭光邊朝周與卿招手,“過來許願,吹蠟燭。”

周與卿有些無措,掌心搓了搓,合十。

誰也不知道她的願望是什麽,後來很多很多年裏,她過過很多很多生日,許過的願望都會告訴許同舟,只有這第一個,是她一輩子的秘密。

兩人分食一塊蛋糕猶嫌多,給俞見月送去一塊,換了一聲“生日快樂”。

許同舟這晚充當勞動力,自覺收拾了行李,剩餘的蛋糕,還有零零散散帶回來的禮物。

然後屁顛屁顛跑去放水,眨巴著那雙妖精似的眼睛,無聲地邀請。

周與卿原本想義正辭嚴地拒絕,可一想到他做的那些事情,其實樁樁件件都是小事,但他卻珍而重之地放在了心上。

嘆口氣。

“衣服拿了嗎?”

那廝猛點頭。

所以,算了,隨他吧。

畢竟吃過肉的男人,素久了也不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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